第六十六章 入睡之前

白天，我抱著悟空在山林中行走，一步一步地接近五行山；夜晚，我抱著悟空入睡，在夢裏去尋那世外桃源你儂我儂。

每當入睡之前，我都會給它講一個故事，故事的開頭，往往是我的那一段話：

“

從前有一座花果山，

矗立在東邊最黑暗的地方。

有一天，

奔騰的雲在天邊歌唱，

尖銳的石在風中吟誦，

一個身影咆哮著沖向天空，

撕裂蒼穹，

沖刷黑暗，

直到尋覓最真最美的桃源。

悟空，你知道嗎，

在我心裏，

你就是一個挑戰黑暗的英雄，

盡管你落敗了，

被壓在五行山下，

但你依然是花果山眾猴的偶像，

是這世間底層人的圖騰。

我多麽想，

你能再次騰空而起，

帶著我遨游四海，

恩撒八方。

”

我的開頭沒有提我和他的感情，現在的我，已經不奢望他能對我多好了。我只希望他能健康快樂地活著，而不是永遠躺在冰冷的石頭裏。

我捧起這塊石頭，對它哈一口氣，然後又輕輕地撫摸著它的全身，“打我心裏面呢，就一直住著你。不管你是猴子，還是猴妖，亦或是自封的齊天大聖。你叫悟空，可我並不喜歡你的名字，因為若悟了，便一切都空了。空了，那便是什麽都沒有了，六欲皆空，那我，還怎麽去愛你？又怎麽能讓你愛我？”

我知道悟空的元神已經融進了石頭，我不用擔心自己會暴露自己九尾白狐的身份了，於是我將自己的身世娓娓道來：“悟空，你知道嗎，還是你是一塊石頭的時候，我就已經是一只有生命的狐貍了。九尾白狐，是狐族最高級的一種，連天神都畏懼的狐仙。只不過，我的法術是被限制的，只有經過幾次轉世之後，法術才會變強，而且是越來越強。當然，輪回不是沒有代價的，代價就是，我每輪回一次，我的壽命就會減少一部分。”

我拍拍它的屁股，“在我是大馬猴的時候，你何曾真正看我一眼啊？在我是謝冰瑩的時候，你又何曾把我的話真正放在心上？臨了臨了，當我是夜露瑤時，要找你來了結情緣時，你又變作這副模樣！你是來故意氣我的嗎，還是你就是我命中的劫難？”

我又把它摟在懷中，“不管你是氣我的也好，你是我命中的劫難也好，我們現在都在一起了，永不分離。我愛你，悟空，不管我是大馬猴、謝冰瑩還是夜露瑤，我都深深地愛著你。我不期望你能為我遮風擋雨，我只希望你能與我長相廝守。”

說完這些話之後我就等待著，就好像期待著它也對我說些什麽。

它什麽也沒有說。

當然它什麽也沒有說是因為它不會說話，它是塊石頭嘛！我看它靜靜地躺在我的手中，就如同擡眼凝視著我並傾聽著我呼吸的聲音。它的眼睛是雕刻的，所以它無法閉上它們，更無法看向別的地方，它就像是一只凝視著我。

它的凝視，讓我莫名其妙地感到一種安慰。有多久悟空沒有凝視我了啊？只有在作為大馬猴的我為他犧牲的那一刻，他才真正凝視過我。距今已經有許多年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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